箭扣的树

王伟 （2015-06-26）

长城已残，砖石崩坏。当年烽烟四起时，想来有兵戈林立、铁甲生寒；如今却是烟冷人空，城上草木杂生、满目荒凉。长城陡险，号称“鹰飞倒仰”，又有“天梯”之名，每年却仍有无数驴友慕名攀登，坠崖而死者、被雷电击死者无数。

树可以长在公园里，迎风潇潇飒飒，临水搔首弄姿，惹得文人赋诗赞赏、游客拍照留念。也可以长在嘉谷中，依水抱石，汲取天地灵气，长得根深干壮、枝繁叶茂，以期成为栋梁之材。却偏偏要长在这城墙之上，与残垣断壁为伍。夏日曝晒，雷电击毁；冬日雪深，寒风肆虐。经年累月，不过长到碗口粗细。

人可以待在家里，窝在沙发上，翘着二郎腿，吃着冰镇西瓜，打着刀塔，或看着韩剧美剧。也可以西装革履，长裙飘飘，轿车代步，出入影厅剧院，流连商场餐馆，夜来看霓虹点点。却偏偏要起早贪黑，背水背粮，来此险地。爬墙上崖，灰头土脸，晒黑晒伤，磨鞋磨脚，流汗流血。

人和树一样倔强，故相逢于此。

箭扣的树长在高台上。当初一颗小小的种子，不知在寒冷阴暗的石缝中努力了多久，才可肆意享受阳光雨露，从此居高临下、傲然当风、睥睨万树。虽被雷轰电击，亦九死而无悔。箭扣的人亦不知在高山深谷里磨练了多久，夏经烈日，冬历酷寒，才可轻松攀上鹰飞绝顶，放眼天下，笑傲风云，见常人所不能见，感常人所不能感。

人和树一样骄傲，故相逢于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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